納德拉是如何改變微軟的:值得引以為鑑的五大教訓

2024.02.17

納德拉是如何改變微軟的:值得引以為鑑的五大教訓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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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軟對開源技術持敵對態度,再加上上述使用面向B2B的微軟軟體建構雲端服務的做法,就像是雙腿被綁住參加賽跑一樣,大大限制了自身的發展速度和靈活性。

作者丨Dare Obasanjo

編譯丨諾亞

2007年,Y-Combinator的創辦人保羅‧葛拉漢(Paul Graham)寫了一篇題為《微軟已死》的文章。這篇文章的主旨是,由於網路、Mac電腦和Google服務的結合,微軟已經變得無關緊要。事實上,當時Y-Combinator並沒有邀請微軟參加它的演示日,去見他們的任何一家新創公司,但卻邀請了當時更有相關性的雅虎,這在當時是一家更相關的公司。

我在2002年至2019年間任職於微軟。在2007年左右,當時普遍認為,微軟作為一個創新科技公司的生命力已幾乎枯竭。彼時的執行長史蒂夫·鮑爾默(Steve Ballmer)領導下的微軟,在為企業客戶服務及為其開發軟體方面表現出色,但在嘗試進入新的領域並打造有競爭力的產品時卻屢次失敗。

微軟試圖開發過行動作業系統、消費者電子郵件服務、社群網路應用程式、搜尋引擎以及音樂服務,但無一成功。此外,微軟在硬體方面的嘗試也以失敗告終,例如平板電腦和Zune產品均未在市場上站穩腳跟。

這段時期後來被描述為微軟的「失落十年」。身為經歷過那個時期的員工,我記得當時的股價總是徘徊在$27± $2左右,從未跌破$25,也不曾超過$29。直到2013年8月23日,史蒂夫鮑爾默宣布卸任的那一天,股價才約升至$34。

薩提亞·納德拉(Satya Nadella)於2014年2月4日接掌公司,並立即著手改變公司的文化和業務表現。市場、員工和顧客對他的變革舉措給予了正面回饋。如今,微軟的股價已高達$410,並自納德拉上任以來,其表現超越了納斯達克綜合指數3倍之多。他對微軟的成功轉型使許多人稱他為科技業最成功的CEO。

因此價值萬億美元的問題來了:薩提亞是如何改變微軟的?以下是我對他在公司所做的關鍵變革的觀察,這些變革徹底改變了微軟的發展軌跡。

教訓一:企業文化勝過策略

納德拉成為CEO後的首要任務就是著手改變微軟的企業文化。他堅信公司的使命,這點在他成為CEO後給員工的第一封信中就有所體現,同時他也意識到公司文化正在阻礙微軟的發展。

在史蒂夫鮑爾默領導時期,微軟文化的標誌性特徵是自滿和傲慢。儘管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,許多公司員工仍然認為我們擁有Windows和Office這兩款史上最成功的軟體產品,因此微軟依舊是業界翹楚。   

為挑戰這種心態,納德拉直接倡導全體員工接納「成長型思維模式」。我們要成為一個由「學無止境者」而非「無所不知者」組成的公司。鼓勵員工保持好奇心、擁抱變化並勇於嘗試新事物。每個會議室都貼有對比圖,展示固定思維模式會議與成長思維模式會議的區別,以此推動企業文化變革。

透過這種方式,納德拉力圖打造一個不斷學習、積極適應環境變化的微軟,讓企業能夠持續進步,而不是固步自封。

納德拉以身作則,鼓勵公司上下勇於嘗試新事物,從失敗中學習,拒絕自滿。他著手改變了許多我們經營業務的方式,因為公司當時已經陷入了固有模式的泥沼。這是一種從頂層開始但影響到公司每個團隊的轉型文化變革。透過這種文化轉型,微軟逐漸擺脫了過去的束縛,員工們被賦予了更大的創新自由度和學習空間,整個組織展現出更積極進取的精神風貌。

教訓二:拋開策略,做對客戶最有利的事

微軟是一家極度依賴策略驅動的公司。每一步企業行動都被視為在棋局上佈局,旨在建立持久的競爭優勢。這項策略在過去多年中成效顯著。

Office和Windows之間形成了良性循環,企業購買Windows是因為運行Office需要它,並且因為Office是Windows平台上最好的生產力軟體,所以也會選擇購買Office。隨著Active Directory和Exchange的成功引入,企業業務如藤蔓般擴展,進而帶動了諸如Sharepoint等其他微軟產品的銷售增長,儘管這款產品在公司內外飽受批評,但它還是迅速成長為一款年收入達數十億美元的產品。

然而,這種過於注重策略的做法有時也對使用者不友善。例如,試圖將桌面版Windows轉變為類似iOS風格作業系統的Windows 8,背後的理念是為了防止iPad顛覆Windows市場,因此打造一款既能觸控操作又能運行Windows桌面應用的平板電腦似乎是最佳防禦策略。但在這過程中,實際能否打造出使用者體驗良好的產品卻並未被納入考量。

此外,儘管已經明顯看出網頁端和行動端才是未來趨勢,而Windows桌面系統逐漸式微,微軟仍不願將其生產力應用帶到Web或行動平台。

薩提亞·納德拉在成為CEO一個月內就透過宣布推出適用於iPad的Office表明了轉變的決心,向公司內部和客戶宣告過去的那種以戰略為中心、時而忽視用戶體驗的日子結束了。實際上,Office團隊早就開始研發iPad版本,但認為由於這與當時的策略不符,可能永遠無法獲得批准發布。隨後,更多以客戶為中心的舉措接踵而來,例如幾個月後,納德拉宣布“微軟熱愛Linux”,明確表示Azure將把託管Linux虛擬機作為優先事項,不再主要關注託管Windows虛擬機。   

微軟這家曾因倡導「戰略稅」概念(即為了產品整合而犧牲單一產品的獨立成功)的企業,在納德拉領導下放棄了這個理念。Office不再無視Web或iOS平台,即使這意味著可能會削弱Windows的價值;Azure也不再忽視Linux,即便這意味著可能會影響Windows Server的價值。

教訓三:適時停損的重要性

史蒂夫·鮑爾默執掌微軟期間,對於競爭對手有著近乎狂熱的追逐,不論代價如何高昂,只要能緊跟目標競爭者,他都願意付出。微軟在與Google競爭的過程中,多年內因必應(Bing)專案損失數十億美元;在被DoubleClick拒絕後,斥資超過60億美元收購了aQuantive,而DoubleClick最終以30億美元的價格被Google收購,隨後微軟對aQuantive的這筆投資幾乎全部減記為零;此外,微軟還以72億美元收購諾基亞,試圖追趕iPhone。

當薩提亞·納德拉接手公司時,很顯然Windows Phone和諾基亞Lumia設備在與iPhone和Android手機的競爭中遠遠落後。納德拉對收購諾基亞的全部成本進行了減記,並在兩年內裁員近2.6萬人,其中2014年裁掉1.8萬人,2015年又裁掉了7800人。

當時已經清晰可見的是,諾基亞智慧型手機業務沒有實現成功的有效路徑。因此,納德拉無視沉沒成本,果斷剝離了這項業務。我在微軟任職期間,親眼目睹了無數個這樣的決策:那些持續投資價值有限的業務案例不斷被冷靜而堅決地關閉了。

我個人曾經非常看好微軟Band產品,它是微軟對抗Fitbit的一款智慧手環,但該產品於2016年停產。我記得在一次領導層問答環節中詢問過納德拉關於此事,他的回答是該業務模式並不理想,即使當時的市場領導者Fitbit,其商業模式也並非卓越。事實證明納德拉是對的,因為Fitbit在面臨不確定未來的情況下被Google以21億美元的價格收購。

教訓四:每項投資都有機會成本

這個教訓更多來自微軟的艾米·胡德而非薩提亞·納德拉。儘管在微軟之外,艾米並不廣為人知,但她卻是除納德拉之外公司內最具影響力的人物。身為財務官,她在財務管理上嚴格把關。

我曾負責Bing Ads的工作,我們團隊經常提出的一個問題是,為什麼即使在美國市場搜尋相關性可以與谷歌一較高下,但在拉丁美洲或歐洲等其他市場,我們的產品表現卻如此糟糕。答案原來就在於艾米胡德的決策。

在一個領導階層問答環節中,艾米分享了她的經營理念,即始終從商業角度審視每個業務部門提出的資金需求的機會成本。例如,當Bing團隊請求10億美元用於增加搜尋爬取和訓練AI模型以提升歐洲及拉丁美洲市場的搜尋相關性時,她會詢問這筆錢如果投入到Azure的資料中心建設中,能帶來多少收益。考慮到提高消費者搜尋體驗的相關性後,取得廣告主和調整廣告演算法所帶來的滯後效應,將這筆資金投入Azure的報酬率更高。

身為曾經在Bing產品團隊工作的人,這樣的決策確實讓人感到沮喪,至今仍在該團隊工作的朋友仍對此有所抱怨。然而,從商業決策和作為微軟股東的角度來看,我對艾米的這個決定表示贊同。

值得注意的是,這種基於機會成本的決策方法應謹慎使用,因為在某些情況下,那些短期回報不如其他機會的投資可能具有策略意義。

教訓五:在軟體公司中,工程師是最重要的資源,要傾聽他們的聲音

在史蒂夫·鮑爾默執掌微軟的時代,由於其CEO背景來自銷售而非產品團隊,微軟逐漸忽略了作為一家軟體公司的根基。這意味著產品團隊認為毋庸置疑的一些做法,在鮑爾默任期內並未獲得批准執行。當我從事Windows Live和Bing Ads等雲端服務工作時,我曾驚訝於我們使用的是為B2B場景設計的微軟軟體(如SQL Server),而不是像業界的其他公司那樣採用開源的、基於雲端的解決方案。

同時,微軟對開源技術持敵對態度,再加上上述使用面向B2B的微軟軟體建構雲端服務的做法,就像是雙腿被綁住參加賽跑一樣,極大地限制了自身的發展速度和靈活性。

在薩提亞·納德拉接任後,這一狀況最初有所改善。微軟開始允許在經過審計的情況下使用開源軟體。我在擔任Bing Ads集團產品經理期間,就經歷了這個過程,獲得了使用WalkMe服務創建廣告商工具教程的批准。然而,我發現這個審計流程十分繁瑣且不合理。需要從我的團隊預算中支付20000美元進行軟體審計,並且僅針對特定的大版本和小版本組合有效。如果下週發布了新的軟體包版本,我還需再次支付20000美元進行審計和認證,或者期待微軟內部有其他團隊已經完成這一過程。

在花費20000美元審核JQuery以便在Bing Ads上使用(因為WalkMe依賴它),並意識到每次庫更新都需要尋找同樣數額的資金進行審計之後,我給納德拉發了一封郵件,闡述了這個流程是多麼荒謬。他要求他的團隊成員跟進此事,他們表示已經收到了一些對該流程的投訴。我提供了大量回饋意見,不久後,軟體審計流程被取消,微軟開始像其他科技公司一樣,利用開源技術來建立產品。

此舉大大提升了微軟工程團隊的工作效率。無論是在納德拉早期擔任微軟CEO期間發生的重大轉變(例如將Windows原始碼遷移到git)還是細微調整(例如黑客馬拉鬆活動),都是在傾聽開發人員心聲,讓他們更加滿意,從而轉化為更高的生產力和士氣。   

參考連結:https://dareobasanjo.medium.com/5-things-i-learned-about-leadership-from-the-death-rebirth-of-microsoft-3eaf42567061